天然气在炉子里燃烧着,发出蓝色的火焰来,那是自然所赋予它们的生命的光彩。
已经黑成了一片绛紫色的天在窗户之外展开,最后一抹夕色挣扎在海平线之上,不知道形容其为灿烂又或者是悲伤。
那是船舱里的唯二的光源。
刚才,我正在已经暗得只能够辨别物体轮廓的紫黑色里寻找电灯开关的时候,猛然间温热的感觉抓住的我的手,从手掌和手指的分界处环绕地包围着我的右手,当我用力的时候,回应我的也是一样的攥握的力气。
“别开灯。”身旁的江雪所发出的声音,居然如光影一样让我感觉到了紫黑色,这种看不清对方的对话,飘然着一种令人着迷的神秘感。
“为什么?”
“别开。”这两个字,竟然听起来比之前更像是发自于她的请求。
“但是啊,”我的手臂向下使劲儿,把手挣脱出来,这一次江雪没有再用力----在觉察到我放弃了要去开灯的想法之后,“看不清楚的话,东西很可能会不好吃。比如我不知道要放多少调料,我也看不清楚食材煮到了怎样的火候。。。。。。”
“那你随意就好。”通过明暗的轮廓,我看见江雪做出了双手抱胸的姿势,“但是我坚持不开灯。”
沉默了好一会儿,锅里煮着的水,在这时沸腾了,气泡的咕嘟咕嘟声响起来,那声波应该就通过了空气打在我的身上。
我把天然气炉子的火苗拧小,厨房里就更加暗了,那一份神秘而微妙的感觉,悄然如水蒸汽一样升腾而起。
“我想就这样多看一会儿晚霞。”江雪长出一口气,不知道是自然的呼吸,又或者是庆祝在开灯斗争当中的胜利,“这样挺。。。Romantic的,不是吗?”
她就连“浪漫”两个字也没好得意思说出口,而是用英文来削减自己的羞耻感。
但是我自以为自己很了解她,她在用沙一样细密而繁多的谎言来掩埋自己。
“嗯。”我点头回应了她,摸索到台面上的盘子,将切块的食材倒入沸水锅中,为了不让水四处飞溅,我尽量让盘子倾斜的边缘贴近那滚烫的液体,热腾腾的水蒸气在我的手指上凝结为水,烫得我一阵发疼。
在做完了之后,我赶紧用冷水去冲洗自己的手,但是疼痛依然还在传来。
疼痛混合着冰凉,冰凉里包裹了热辣,如同吃着怪奇口味的夹心巧克力的一样,那是一种奇妙的不适。
“煮咖喱吗?”江雪看着锅里浮起的食材。
“对。”我正在擦手,烫伤的感觉很快就消失了,如同北方冬日寒夜里的水渍一样。
“不煮饭?”
“有土豆。”
“还有其他的吗?”
“炸猪排。”
江雪一连三问,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我来自于旧日里的模糊记忆,那是一个停电的春日傍晚,只存了晚霞光亮的黑暗里,我无所事事。索性,我跑到了厨房里,没有照明蜡烛,没有应急灯,厨房里的亮光正来自于天然气的炉子。跃动的火苗儿,它所发出的亮光,照亮了灶台边的母亲,在她身后拉出了很长很长的影子,当时的我在看到那影子之后,居然觉得有几分惊悚。我就在母亲旁边,在天然气的炉子旁,盯着那跳动的火苗,仿佛它拥有着生命一般,一般的活跃,一般的炽热。从那以后,我就开始常常陪着母亲,准备我们的晚餐,假日周末的时候还包括了午餐,极少时候有早餐。好多天,好多个月过去,终于我也能够独自去操控那危险炽热的蓝色火苗,在糖和盐,油与火中去寻找那微妙的平衡。
“你想学吗?”这句话,就如同上帝借了我的口一样,那么自然地跳了出来,自然得令人吃惊。
“蛤?”江雪的语气,先是不解的疑问,但是又转变为她一贯的直白,“不了。”
“哦?”我开始往锅里加盐了,暗中不能够一眼看清楚小勺子里究竟有多少颗粒,我只能够一点儿一点儿加。
别扭极了。
“我觉得,一个人能够做的事情是有限的。”黑暗完美地给江雪罗织起了面纱,当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根本没法儿看清楚她脸上究竟是怎样的表情,是那种理性卓绝的冷漠吗?如果是,我会觉得有些难受----因为这就是**裸的对于我的讽刺,无论是言者有意或者是听者有心。如果不是,我会更难受,因为这也就意味着我对于她的了解竟然再一次地堕入了歧途。
但是,她突然又话锋一转:“反正我都挣那么多钱了,有什么必要自己下厨?”
如果不是习惯了她尴尬生硬的幽默的话,这句话一定不知道会为她带来多少背后的窃窃私语。
空气从的肺中喷出,声带和鼻咽一同振动:“呵呵。”
我都不知道,这究竟是我觉得好笑了,还是一种礼貌的回应。
“哈哈。”她在我发笑了之后,也憋不住了,她的笑声很好听,感觉像是风吹起了门廊上悬挂着的风铃一样,清脆而澄澈,不掺带杂质----正因为笑得少,所以才格外干净。
手中捧着瓷盘子,我俩来到了游艇最顶的平台上。
没有了天花板,深紫天幕下的顶台,居然还保有了几分晚霞所残留着的明亮。
向岸上看去,纷密的亮黄色,一点一点连成线,一道一道又成片。
华灯初上,万家灯火。
而在这儿却是黑灯瞎火。
在咖喱中炖得软烂的土豆块儿,还有切成小长条的炸猪排,我已经尽量把二者分开了,但是在摇晃之中,那些散开了咖喱汁,还是沾到猪排外边儿金黄酥脆的炸面包糠。
我不禁拧紧了眉毛,那是因为让干燥的食物沾上的汤汁而发作的强迫症。
在边缘的椅子上坐下,远处传来了潮汐的声音,仿若收音机的白噪一样,填充着耳朵里的空虚。要是没有种种声音去填充,恐怕许多人将会要发疯吧。
从栅栏里吹进来的风,刚好吹到我俩在五分裤下无所遮蔽的小腿,那种寒意让人不禁一打颤儿,要从骨骼肌的活动里压榨出更多的热量,但是又很快地平复下来。
江雪用勺子舀了咖喱,在咖喱中还带了一块淡黄色的土豆,她的嘴唇张开,在那粉色的水润之后的黑色里,可以看见她洁白的牙齿。
但是,恍若想起了什么,她把送到了嘴边的勺子放下了。
“对不起。”
“啊?”这一次,因突如其来的道歉而疑惑不解的,反而是我。
江雪抿了下自己的嘴唇,或是因为干燥,又或是因为决心:“很无聊吧?今天过的。”
“不知道你不喜欢钓鱼,去年夏天的时候,还见你玩得挺开心的。”
“还好。”我咬开了胡萝卜块儿,但是里面的热度还是超乎了我的预料,那胡萝卜在我的口腔里,来回打折转儿,居然,眼睛里因为它而涌动了一阵泪液,“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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